2012年3月21日 星期三

《四分鐘》

穿好校服,距離七時四十分還有四分鐘。

我從蜜糖罐裏掏啊掏。阿媽說了不能用鐵匙,便用了洗了的膠匙,還要用面紙抹乾,以免水氣令蜜糖變質。罐內剩下的已不多了,因為我每天都要喝一杯,養顏養生,何況入秋後天氣乾燥得很。

蜜糖是不能用沸水沖的,要待水成恒溫的,攪動、攪動,不能快,會入風。

七時四十六分,不用出門了。

又一日。

持著蜜糖水,打開電視,在播晨早新聞。「昨日將軍澳北路發生連環斬人案,在八小時內有六名途人遭襲擊……」「美國方面指,卡達菲經已弊命,人民正組臨時過渡政府……」

滿滿一杯已經喝完,時間已是七時四十二分,我穿著校服倒頭就睡。

這天,用綿花沾些化妝水,擦去夜間睡覺產生的油份。把忌廉形狀的瓶子,倒出爽膚水於手心,印在面頰上。擠下這矮胖的真空樽子,它吐出有陣陣薄荷味的保濕日霜,我在鏡子前點了額、左顴、右顴、下巴、鼻子,一一均勻打圈。面上通張是清涼的。

分針指向四十分,分毫不差。我咬咬牙,挽起手袋,想掏出鑰匙。摸索一下,平日放電話的分隔層,赫然空盪盪的。

它不在充電器那裏,不在我的袋子內其他地方、不在電腦前紊亂的筆記上、不在書桌的趟抽屜、不在床頭的書架、不在飯桌、不在我替換的背包……四分鐘後,我終於在昨晚寫完的論文下找到它。

無法趕上七時四十六分開出的列車,省得出門。

醒來時已是十二時多,肚子餓得很,再漱了一次口便俐落地洗了個四分鐘的澡,畢竟已經一天沒有洗,再匆忙也要洗。
泡了即食麵,焗了又一個四分鐘,我討厭吃爽口的麵,所以多焗一分鐘。急急忙忙吃了,要趕到下午午飯時間完之前回校,便需要用跑的了。

升降機到了,我愣住了。什麼鐘數?偌大的空間竟無容納我的地方。我已經不知道下一部可運載我的升降機是不是四分鐘內來到,我已經沒有所謂了。

「下一班列車將於四分鐘後到達……」我看見月台上有不少平日不會看見的人,那些學生都是因為考試而早放的、那些幼稚園的有些是下午班的、更多是完成了一天的遊戲。

到站了。幾分鐘的步程,我選擇了乘小巴,我很惰、很惰,無聊得數起小巴上寥寥幾人,總覺得坐不到十六個人。印象就是印象,如同我下車的地方,是間名牌小學,入大學的機會率一定很大。

想不到拖到這刻也沒有遲到,不用回頭就回家。我已經遲到不少次,倒不如缺席可以去看醫生,調理一下身子也好。

慢步上了課室,五樓的班房。推不開門。

中史科主任已經在講課,他瞄到我,特地打開門跟我說:「你在踏入第五分鐘才推門,本節課你不用上了!」是啊,我一早便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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